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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動繪畫的真相 | 嶋本・白髮的精神與國際聲譽

2023.08.31
訪談

嶋本昭三《無題SHIM-128》1990年代，220×722cm，紙、畫布、合成樹脂、玻璃、布料、綜合材料，來自《WE LOVE SINGAPORE》，白石畫廊新加坡

具體藝術協會（GUTAI）是在討論日本戰後藝術史時不可或缺的激進藝術團體。白石畫廊香港 / H Queen’s 正在舉辦一場主題為“Action!”的雙人展，展覽的主角是具體派的兩位主要成員嶋本昭三和白髮一雄。本文重點討論兩位的共通話題—行動繪畫。置身於藝術界多年、目前正在研究具體派的大井一夫講述了他們所追求的，不受傳統藝術概念拘束下的製作方法，以及他們在藝術界的聲譽。

白石畫廊香港 / H Queen’s 《Action!:嶋本昭三、白髮一雄》

行動繪畫的真相

大井一男

嶋本昭三將裝滿顏料的酒瓶毫不猶豫地丟擲畫布上。猛烈的“咣當”一聲響起，瓶子的碎片隨著顏料一起四處飛散。

雖然他已經80多歲了又多次進出醫院，即使這樣，我還是斗膽嘗試，去拜訪了他在尼崎的工作室，鞠著躬說：“老師！請扔瓶子吧！” 頓時，嶋本的雙眼開始放光。

就連同行的人也沒有出手阻攔。 “其實，在愛知美術館裡即使不能扔瓶子，老師也真是欲壑難填啊!”

2011年11月11日，嶋本應邀在愛知縣立美術館傑克遜·波洛克展覽的第一天表演，但因為扔瓶子會損壞美術館的地板，所以他只能把顏料倒進紙杯裡進行了表演。

次年3月，在輕井澤新美術館開幕活動上，嶋本站在美術館二樓中庭一側。當我把瓶子遞給他時，步履蹣跚的老師突然彷彿看起來年輕了10歲。散落的瓶子碎片與顏料一起附著在一樓水泥地面上的畫布上，成為作品的一部分。從二樓到地面只有十米左右的距離，嶋本老師為了蓄勢（獲得力量）纖細的手臂使勁迴旋著。

這是行動繪畫的真實例子。

在國外的時候他曾從建築物的屋頂上，又或者一邊將身體懸掛在直升機上往下扔瓶子。他還曾利用他自製的砲管向畫布發射出彩色的球。

意大利那不勒斯的演出（2006年）

令人遺憾的是，嶋本在輕井澤進行扔瓶表演的第二年，就辭去人世了。附著瓶子碎片的作品中蘊含著嶋本的動作，直到永遠。

白石畫廊香港 /H Queen’s《Action!:嶋本昭三、白髮一雄》中嶋本昭三的作品特寫

白髮一雄因其只穿著一條短褲進入泥漿，並與泥互動的表演廣為人知。泥土就好比是大地的液化，白髮把與大地搏鬥的行為作為藝術。觀眾看著這特別的一幕，體驗肉體與泥土的糾纏、交錯，以此獲得某種感情上的淨化。

動作結束後，剩下的只是一片泥海，並沒有像嶋本那樣有包含動作的畫布。白髮一雄籍由一邊抓著懸吊而下的繩子，一邊利用腳揮灑油彩，腳所及之處使油彩在畫布上積累出濃稠的軌跡，作品中蘊含了白髮強大的能量但同時又帶有堅毅的意志力。

白髮一雄製作風景

自1954年吉原二郎創立GUTAI以來，嶋本和白髮一生都在使用這種方法來創作作品。為了將GUTAI推廣到全世界各地，吉原出版了日文和英文的期刊，並向國內外發送。就連美國的傑克遜·波洛克本人也收到了期刊。

吉原與米歇爾·塔皮耶於1958年共同策劃的《新繪畫世界展——非實象藝術與具體派》曾在大阪、長崎、廣島、東京、京都等地巡迴展出，在與白髮作品相鄰的牆面或同一房間展示了波洛克的作品。

藝術品的評價有兩種：藝術評價和經濟評價。雖然兩者不一定並行，但以數字或價格表示的經濟評價可以作為藝術評價的指標。 1958年，波洛克因車禍離世的兩年後，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以4萬美元的價格購買了他的作品《秋天的韻律》。如果現在這幅作品拍賣的話，售價能達到多少呢？

2022年5月，他的作品《Number 31》（圖3）在紐約佳士得以5400萬美元成交。該作品的大小約為25號，而《秋天的韻律》的面積是該作品的30倍以上。簡單計算為16億2000萬美元。如果它出現在拍賣會上，很有可能超過列奧納多·達·芬奇的《救世主》4億5030萬美元的成交價。

以波洛克為代表的美國抽象表現主義，以及白髮、嶋本活躍的具體派，是20世紀50年代至60年代在日本、美國、法國與法國的非實象藝術同時興起的以行動為特徵的藝術運動。

吉原在同一展覽中展出了波洛克和白髮一雄的作品。可見吉原自信白髮的作品與波洛克相比毫不遜色。那麼白髮的拍賣價格是如何呢？ 2023年6 月，在法國魯雅克拍賣會上，50號作品以160萬美元成交。

此外進一步探討嶋本昭三的作品，2022年10月，香港蘇富比以約3萬美元的價格成交了60號作品。繪畫的價格會因創作年代、圖案、媒介等因素而變化，比較起來比較困難，所以我們將一年內拍賣畫作的總銷售額除以成功競標的數量，得出一件作品的平均價值並進行比較（沒有成功競標的年份為零）。

（圖1）白髮和嶋本的作品（繪畫）的價格變化趨勢，參照ArtPrice數據。

白髮比嶋本高出很多。接著用同樣的方式將傑克遜·波洛克和白髮、嶋本進行比較(圖2)，波洛克比二者都要高得多。

（圖2）白髮、嶋本和波洛克的作品（繪畫）的價格變化趨勢，參照ArtPrice數據。

為什麼20世紀50年代，同時期創作行動繪畫的日美藝術家之間的價格差異如此之大？

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歐洲著名藝術家流亡美國，以此為契機，以紐約為舞台掀起了抽象表現主義運動，美國將其作為國策予以支持。評論家克萊門特·格林伯格展開了自己的觀點與討論，傑克遜·波洛克、巴尼特·紐曼、馬克·羅斯科等人也嶄露頭角，他們的作品價格急劇飆升。

另一方面，在日本，為了戰敗後的複興，日本政府無暇顧及文化政策。再加上日本以老式的“交易會”（同業者之間的封閉式拍賣）為中心，依舊處於被封閉的藝術市場所支配的困境中。 GUTAI藝術家在日本國內的評價差強人意，吉原離開關西到海外尋求出路。但由於1972年吉原的突然離世，其經濟評價大幅度落後了半個世紀。吉原也一定相信，白髮和嶋本等人持續創造的行動繪畫作品與波洛克相比也毫不遜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