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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矢柳剛訪談|個展『Hop Step Jump』

2022.06.10
銀座

白石畫廊銀座本館正在舉辦以歡樂調性詮釋情色及個人幽默享譽全球的矢柳剛之個展『Hop Step Jump』。藝術家矢柳不僅多次在國際場合發表作品,其作品也被收藏在日本國內外眾多美術館中,甚至還與在世界上活躍的時裝設計師合作等,活躍於許多領域中。本次我們將把對矢柳進行的活動採訪分別以前半部分及後半部分來介紹給大家。在前半部分,我們將以矢柳自身的語言來向各位傳達矢柳的藝術家人生起點以及他在多個領域中從事的活動等相關內容。

矢柳剛立志成為藝術家的契機

矢柳剛個展『Hop Step Jump』的展示光景

ー矢柳在回顧自己的藝術家人生起點時,說著「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矢柳剛原本應該繼承父母在北海道經營的牧場(賽馬),但是卻因在東京就讀大學時與某位大師的作品相遇,進而促使他踏上藝術家的道路。

矢柳:我出生在北海道的十勝。之後進入位於東京五反田的星藥科大學就讀。我在大學3年級的某個週日前往美術館參觀。當時正在舉辦梵谷(Vincent Van Gogh,1853-1890)首次在日本展出的大型展覽會,在觀看了展出的作品後讓我感到驚訝不已。所謂的藝術是能如此挖掘出內在精神的東西嗎?那些作品就像是梵谷的靈性,應該說是內在精神如同柏木般迴旋並讓空間一口氣消散般,讓我深深感受到藝術的驚人之處並且大受衝擊。

當時我正在專攻物理學,但是我覺得當時所學的專業並不適合自己,所以我決定讓自己今後的一生都在藝術的世界中度過。

當時的我還年輕,該說是罹患名為青春的病嗎,正因為充滿熱情,便決意「大學輟學」,進入繪畫的世界。起初我是自學,抱持著自己像是成為梵谷般的心情,背著畫布前往飯能的名栗川,從黎明時分開始等待太陽升起,然後作畫。那就是我的青春。

個展主視覺作品,矢柳剛《夢蛙,春天來了!》2022

ー由於再一年就將從大學畢業,再加上父母同意讓矢柳前往東京就學的條件為畢業後會繼承老家的事業,因此矢柳要成為藝術家一事強烈受到父親反對。然而,即使被說「不孝」,矢柳依舊選擇了踏上藝術之路。

矢柳:所謂的藝術,是能夠持續挖掘人生。表現是個看不見的世界。創作這個隱藏的部分可是非常地有趣。

藝術家人生的開始,獨自前往巴西

取自展示光景,矢柳剛在1960年代初期的作品群

矢柳:當我20歲時,首先是前往巴西。從橫濱搭乘名為「巴西丸」的移民船,行經巴拿馬運河,花了49天抵達巴西的聖保羅。

當時,以河原溫先生為首,許多想學習當代藝術或是描繪新畫作的人都是前往紐約。另一個則是前往傳統的巴黎,菅井汲先生、田淵安一先生及堂本尚郎先生等日本的年輕人都曾到過那裡。

在這樣的背景下,我會選擇巴西的原因除了那裡有我的親戚之外,我也對在完全與繪畫毫無關係的地球另一端,地球是以怎樣的關係在運作的這件事非常感興趣。當時我也在自學考古學,深深被希臘、印加及瑪雅等古代文明所吸引,因而選擇前往新大陸巴西。

然後,當我抵達巴西時,最先讓我吃驚的是作為玄關口的亞馬遜河河口。那已經不能算是河川,而是大海了(笑),我想這裡雖然被稱為亞馬遜河,但這應該不是河川而是大海吧?此外,我原本以為水的顏色是藍色,但是竟然是黃色的,與我所想的截然不同。雖然我對大自然充滿敬畏,再加上大自然本身也有非常猛烈的一面,但是在那裡,最先讓我感到驚訝的是大自然的廣闊及雄偉。

ー彷彿當時所見的景色仍擴展於眼前般,矢柳生動地敘述著。在巴西度過了3年充實的時光後,他走訪了非洲、新加坡、東南亞、菲律賓及香港,最後則返回東京。在持續了約5年健康狀況不佳的日子後,接著決意前往歐洲。

矢柳:我已經造訪過新大陸,這次則想看看歐洲,因此便決定前往巴黎。從橫濱港搭乘Baikal號(船)前往哈巴羅夫斯克,接著從莫斯科利用西伯利亞鐵路行經波蘭、烏克蘭、東柏林,最後抵達巴黎,並在巴黎學習了三年。

西方與日本的藝術差異

取自展示光景,矢柳剛在2017年以後的作品群

ー試著向曾在巴西居住三年,在法國巴黎居住三年,期間走訪過非洲、東南亞等眾多國家,並且曾在第11屆聖保羅雙年展(巴西,1957年)、第2屆Frenchen國際版畫雙年展(西德,1972年)等國際場合中多次發表過作品的矢柳詢問他在國外得到的收穫。

矢柳:西方的藝術是在填補空間。具黏著性。由於使用的是油畫顏料,因此也有這方面的性質。

當我試著把它應用到自己身上時,我認為這是肉食文化與菠菜(草食)文化。在三年的學習時間裡,我就覺得日本人是菠菜,是植物人類。因此在那時我就認為「跟隨模仿歐美是不行的」。

我想直接地展現出自己的特性。與優劣無關。我所學習到的藝術是必須確實擁有根源性,徹底掌握理論,進而踏上人生的道路。

此外,還必須透過各個國家的文化、歷史及對不斷變遷的現代所持有的想法等來展現自我的創作。由於我是日本人,因此必須徹底學習日本的傳統。如果不學習自己國家的傳統,將無法引起創新。從那之後,我便徹底學習了日本的古典。

取自展示光景,矢柳剛《發芽》1980

ー以在巴黎學習的三年及實際感受到的西方藝術與文化差異為契機,矢柳便以被稱為漫畫起源的鳥獸戲畫為首,開始關注自己的國家──“日本”的文化。

矢柳:雖然現在是漫畫風潮,但是日本的鳥獸戲畫之類的,最早就是日本人所畫的。非常出色吧。在那之後隨著時代的變遷,也開始出現若沖、光琳及北齋等人多樣化的作品。其中,我甚至認為北齋的繪畫創作能力比畢加索還要好。

在文學方面也非常出色,我以自己的方式徹底研究了《源氏物語》和《古事記》等作品,甚至還描繪在自己的畫作中。在這樣的背景下,當我在國外舉辦展覽會時,曾有一位中國人詢問過我「您的畫作非常幽默,很有趣。這種幽默感是從何而來的呢?」。該位年輕人訊問了我非常多問題。由於他問我「什麼是幽默感?」,當我向他說明日本的傳統文化時,他便說「他明白了」。從你們國家的角度來看,的確有一些會讓人發笑的地方之類的。

像這樣,藝術超越了語言,不斷突破國境,逐漸掙脫地球這個範圍。我在國外便是獲得了這類的機會。

在白石畫廊台北忠孝館的「GO YAYANAGI: POP UKI」展示光景

ー對日本孕育的文化抱持濃厚興趣的矢柳,在1960年代以後開始在繪畫及雕刻作品中利用名為「普浮(Pop-Uki)」的手法。所謂的「普浮(Pop-Uki)」意味著「普普藝術」與「浮世繪」的融合,鮮明清晰的線條描繪及鮮豔的色彩正是矢柳作品的特色。

任何人都容易親近,作為街道藝術的時尚

在畫布上大膽上色的作品《地球、空氣、環境》2000-2022 分配的展示樓層

ー矢柳雖然是以藝術家的活動為主,但是其活動則是跨越多個領域,包括與時裝的合作、壁畫及彩色鑲嵌玻璃設計等。尤其是與時裝有著緊密聯繫,曾與世界知名時裝設計師小篠順子在多個國家舉辦合作展覽。矢柳與時裝的聯繫是源自於他希望從事任何人都能享受且易親近的藝術活動的想法,並將其稱為「街道藝術」。

矢柳:雖然我很自豪能成為在日本首先與時裝合作的男人,但是藝術與時裝在根本上卻是截然不同。在過去,我們曾裸著身體生活,但是現在卻穿著衣服。因此,我將衣服視為皮膚,首先在纖維上繪製龐大的畫後,壓印而出。

一位收藏著我的畫作的美國人Norman H. Tolman跟我說,「矢柳先生的畫作如果能跟時裝合作,肯定會非常有趣」,並把我介紹給在銀座開店的蘆田淳先生。蘆田淳先生是日本的知名時裝設計師,與蘆田淳先生的合作創造出大量的時裝。蘆田先生在巴黎時裝週推出的作品也獲得巨大反響。由於活動是在巴黎舉辦,再加上是由日本的女演員穿著展出,因此該時裝作品馬上就廣為人知。

從街道藝術的概念來看,我所做的事情就像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在時尚界進行了合作。然而,日本仍是相當保守與陳舊,在當時還沒有打破常規與時裝合作的藝術家,因此完全不被理睬。

取自展示光景,以矢柳剛的作品為主題設計的周邊商品

此外,我也不太喜歡以群體的方式來表現,因此我在這約70年的時光裡一直都是個獨行俠。我也一直試圖從這樣的情況中擺脫,自由地表現創作。因此時常被評論家說,「矢柳先生,繞路繞得太遠了」(笑)。也曾被說過「如果也能更了解媒體豈不是會更好?」,但是我認爲自己沒有必要做到如此。因為,在藝術的世界中,自由表現可是非常重要。我到現在仍然始終如一地貫徹著這個方針。

對於新型冠狀病毒疫情的想法,對作品產生的影響

現年89歲的矢柳剛。現在依舊每天持續從事繪畫創作

ー矢柳自從大學三年級立志成為藝術家以來,已從事70多年的活動。我試圖詢問他對從2019年持續至今的新型冠狀病毒所引起的生活變化,以及在烏克蘭的戰爭等全球危機有什麼感受。

矢柳:我一直在家裡悶了快三年。關於誕生在這個世界上的新型冠狀病毒,我一直透過自己的方式調查、查看資訊,甚至接聽來自世界各地的藝術家及朋友所撥打的電話來獲取資訊。

我不斷地向位於巴黎的松谷武判先生及位於台北的藝術家等各位述說著,雖然新型冠狀病毒的疫情嚴重,烏克蘭爆發戰爭,現在正處於非常艱難的狀態,但是如果藝術家因此屈服而不再繪畫的話,可是不行的,所以我們要更加努力地去作畫。

此外,最近剛逝世的克里斯托(Christo Vladimirov Javacheff《出生於保加利亞, 1935~2020》)也一定會寄信給我。他也是不斷地說著,「雖然現在新型冠狀病毒的疫情未歇,但是自己絕對不會屈服,下次要利用帳篷去包裹巴黎的艾菲爾鐵塔」。還在信上寫著「在那之後,要用3000個汽油桶去鋪滿阿拉伯的沙漠」。

同樣地,藝術家們正在努力著,像是打算在未來投入此類工作,或是更積極向前發展等。在此意義上,我也抱持著相同感受。所以我認為絕對不可以變得封閉。雖然因為制度上的管制而無法前往旅行,但是正因為新型冠狀病毒疫情,我們才能著實地審視自己,同時我認為這也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可以去思考,如果您是一位上班族,那麼身為上班族的您該如何豐富自己的人生並克服這個困境?或者是在新型冠狀病毒的疫情結束後,想去做這類快樂的工作,甚至是想向下一個階段邁進等之類的事情。

取自展示光景,矢柳剛在2019〜2022年之間的作品群

新型冠狀病毒疫情及戰爭對藝術家也產生非常大的影響。雖然部分藝術家會立即在作品中反映出外部因素,但是矢柳卻是靜靜地等待著世界上正在發生的事情出現在自己的作品中。

矢柳:有一些人因為新型冠狀病毒而逝世。在烏克蘭正爆發著戰爭。我不會馬上試著將這類事情表現於繪畫中。例如,日本曾被投下原子彈,但是我不會馬上真實地表現原子彈爆炸的情況。

當我在思考這些事物時,很有可能會出現類似的東西。會一直出現在我的腦海中。應該在哪裡表現出此類事物比較好等問題會一直存在於我的腦海中。東日本大地震的情況也不斷在我的腦海中出現,只是還沒有實際表現出來。雖然我已經畫了非常多的草圖,但是這樣的內容會在什麼時候登場,我想這會根據我自己當下的立場,逐漸被表現出來。

矢柳剛個展『Hop Step Jump』的展示光景

矢柳剛自從在大學時代遇到大師的作品後,便決定「之後的一生都在藝術的世界中度過」,而他也正如當時的想法,與藝術一同走過70多年的人生。在下一篇文章中,我們將闡明矢柳對於這個可說是集自身之大成的個展『Hop Step Jump』所寄予的想法,以及他認為在創作時最重要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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